在大阪的梅田站见到了日高将博。我一直以为他只不过是位80后的日本“小男孩”,因此,当戴着一顶时尚便帽的将博高高大大地出现在我面前时,我吓了一跳:因为站在日高面前,我感觉自己一下子矮下去了。
“对不起,我想去一下厕所。”在惯例的日式寒暄之后,这是将博对我说的第一句话。我朝将博理解地点点头,并感受到这个男孩在急急地说出这句话时的害羞。不过,害羞的日本男孩将博,与传统的日本式“含蓄”还是有所不同的---他拥有一种阳光般的坦白与热烈,并且拥有一种充满力量的气场。这样的气场,在“草食男子”盛行的当今日本年轻人身上,并不是总能经常感受到的。

在见到将博之前,我从朋友处隐约知道一些有关将博的故事:出生于日本福冈,在立命馆大学主攻东洋历史,因为研究中国历史,为此大学时代去过中国多次。而最终改变了将博人生轨迹的,是在他参加了“家”工作营志愿者中心,走进中国的“麻风病康复村”之后。
“第一次拜访成为我人生转机的麻风病康复村,是在即将大学毕业前的2008年3月,村子不仅与世隔绝,村民们也处于高龄化。他们所说的方言也根本无法理解。语言不通的我,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……但他们对我说‘我们是被家人抛弃的一群人,你能跟我们呆在一起便足够了’。于是我在中国的大山深处,开始拥有了最重要的朋友。”
这是将博发表在2011年8月《人民中国》日文版上的一篇文章:“改变了我的人生的麻风病康复村”。将博去的第一个麻风病康复村,是在广西壮族自治区的一个小山村,那儿交通不便,水电不通,要徒步3个多小时才能到达村子里。村子里有位90多岁的谢奶奶,因为麻风病,双手双足早已变形。不过谢奶奶性格很开朗,还十分好客,总是邀请将博跟她一起吃饭。
“说实话,奶奶的饭菜并不好吃。”将博说:“但我若吃上一、二口,并说‘好吃’时,奶奶就会笑得特别开心。虽然语言不通,但我感觉奶奶将我当成自己的孙子一样。”
谢奶奶的家人很少到麻风病康复村去看她。有一次,终于听说谢奶奶的儿子要来,那天从早到晚,谢奶奶的话题全是关于儿子的,可是等了整整一天,一直等到天黑,谢奶奶的儿子都没有来。“从那天起,”将博说:“我再也没法离开奶奶的身边。”

从将博所讲述的故事里,我们看到一个年轻日本80后所拥有的爱心。但将博不这么认为,将博说:「愛心だけは難しい、面白さは愛より一番大事。」---“只有爱心是比较困难的,比爱更重要的是好玩。”“面白さ”正儿八经翻译成中文,其实应该是“兴趣”或者“有趣”之类的用词,但在此我更愿意将这个词翻译为“好玩”---因为与显得有些刻板的书面语“兴趣”相比,口语化的“好玩”,更能体现一位年轻人内心的坦然与随意---这个叫将博的日本男孩,他并不因为自己为中国的麻风病人做了一些事,就在内心里拥有了一份道德上的自我高度,并不将它与在世间显得有些泛滥的“爱心”随便联系起来。我想这正是将博与众不同的地方。对于拥有爱的人而言,爱心如同空气般理所当然地存在,并不需要特别地给予凸现以强调它的美好。
将博告诉我他很喜欢台湾的摇滚歌手张震岳。
“因为他的歌表现得比较直接。”将博说。并用中文哼哼了几句张震岳的《爱我别走》:
“我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一样
夜里的寂寞容易叫人悲伤”
将博的气质与氛围,让我想起另一位也同样出身于日本福冈的友人麻生晴一郎。这位叫麻生的仁兄,在考上东大国文系后,在学期间浪迹于中国上海、哈尔滨等各地,大学毕业后进电视台工作,三年不到辞职,独自浪迹天涯,去中国农村,印度山寨,泰国、缅甸、老挝等各国考察,过着不名一文的生活,独立写作和纪录片制作,坚持探索中日之间不受官方任何影响与暗示的、纯粹的“草根之路”。不久前麻生兄从中国乌坎村归来,众人为其接风,聊天中大家都感叹他对于“信念”的执着,而麻生兄却只是摇手,满面绯红地十分害羞:“没有没有,只不过这样比较好玩。”
不知道跟将博一样,同样热爱“好玩”的麻生兄,是否也会喜欢坦白直接的歌手张震岳呢?下次要问一问,并写写麻生兄的故事---相信那些故事也一定很好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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